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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早地平线泛出朦胧的晓se,言太太把小货车从河边开到公寓门口,却看不到丈夫的身影。

「真是的,跑哪去了?」她咕哝着下了车,结茧的手在胖肚皮上的围裙擦了擦,走向门口。

这幢面对河堤,盖好二十几年的公寓只住了四户人家。推开红漆剥落,露出底下褐se锈斑的铁门,可以看见狭窄到仅容两人错身的楼梯。

她伸手握住楼梯的铸铁扶手,黑se雨鞋里的脚踩在梯阶上,忍受着膝头的酸痛踏上每一级梯阶,想起昨天贴一条根膏药时的喃喃自语。

早知影咱若租一楼,就不用爬楼梯了。

我说过了,我们没那麽多钱付租金。像卧佛腆着大肚子,斜倚在长条椅看谈话节目的言先生随口说。

若是你当初没花那麽多钱赌liuhe彩,咱现在就有钱付租金,甚至也呒免搬到这里来了。喂,你有听到吗?

言家夫妇原本在中部有亩祖上传下的小田,靠着长出的蔬菜勉强过日子。

不过言先生迷上了liuhe彩,自己卖菜赚来的钱输光,就跟人家借钱来赌。

借到人家在他家大门漆上各式粗言hui语,三更半夜偷偷00跑来狂按门铃。

两个年近耳顺,但耳显然并不太顺的夫妇,不得不开着平时载菜来往菜园跟市场的破旧货卡,连夜逃离老家,跑到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城市近郊,租下公寓一方暂居。

失去了能够生产作物,维持生计的祖田,两夫妇在这里只能靠每天凌晨跟大盘批发蔬菜,在市场卖菜度日。

刚才上楼时,瞥见隔壁四楼的信箱口塞满了本人亲自拆阅的白信封,旁边还贴着几张邮件招领、行政文书招领、电费催收之类的单据。

那口灶人该不会跟阮同样,跑到外口避风头吧-

怀着这种心思爬上租来的二楼,言太太大口喘着气,拚命r0ucu0早就麻得像街口那棵古树的膝盖。拉开家门口灰se的铝门,言先生手上捏住一张纸头,站在开着的电视机前,像庙里的王爷公跟十八罗汉一样凝固不动。

「喂,要去市场批货了,你搁咧看电视?昨晏没看够是不是?」她一把扯下老公手上的纸头,摊开一看,上面印着六个数字。

言先生醒了过来,连忙伸手要抢回言太太手上的纸头,「还给我。」

言太太手一扬,避开了言先生,「不还!你忘记咱是怎麽搬到这里的吗?你是嫌我们现在还不够惨吗!」

「不是啊,某吔,」他拉下她手上的纸头,举到她面前,「你看一下电视。」

电视萤幕上映出大大的字:本期大乐透中奖奖号。

她端详面前的彩劵,上面的六个数字,和萤幕上的一组数字完全相同。

那组数字前面有两个字:头奖。

言太太回过神,发现自己微微张着嘴。

她转头望向自己老公圆呼呼的脸蛋,「该不会-」

言先生连连点头,「看一下右边。」

数字後面有一排字:彩金估计四亿五千万。

这几个字在言太太脑海中开了花,像烟火般爆出各式各样的景se。

家乡的老屋和祖田。

上次经过百货公司时,橱窗里的名牌服饰。

三餐不用再煮卖剩的菜梗,可以去美食街吃火锅、铁板烧、还有那个什麽怀石料理。

家里捡来三不五时跳电的电视和冰箱可以丢掉,买下上个月在家电卖场看到的五十寸跟双门冰箱。

她抱住跟她一样福泰的丈夫,像念经一样反覆叫道:「我们发财了!我们发财了!」

言先生倏地伸手摀住她的嘴:「嘘-」

她连忙住声,过了半响才开口:「现在怎麽办?」

「装作没这回事,」言先生左右张望,「过一阵子等没人注意,我们再去兑奖。」

「要这麽小心吗?」言太太也跟着压低了嗓子。

「你们nv人不懂-」他语音方落,杂沓的脚步声、紧张的低语声,铁门关上的沉重回音夹杂几声公j的咯咯清鸣隔着薄薄的墙壁打隔壁传了过来。

「看吧。」他朝妻子瞪了一眼,「若厝边知道我们中了彩劵,天晓得他们会做出什麽事。」

「不会吧?」

「怎麽不会?记得旧厝巷口阿树伯的儿子吗?他阿公放给他遗产不到一个礼拜,钱就被上门的亲戚一下子借了了,他连讨都讨不回来。

「那有那个阿杰啦,他签中liuhe彩隔天就被人t0ng了一刀,si在厝里-」

「好了,好了。」妻子挥了挥手,想把这个想法赶走,但眼睛却望向墙壁,神se中透出一丝紧张,彷佛要看穿有什麽东西守在墙壁另一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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