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二百四十)出猎(1 / 2)
风转天清,日挂林梢,从永定门东出十八里,远望群山,雾绕云堆,双脉交汇处,一川青泊铺盖百里,两畔树林稀疏点洒,禽鸟环绕,麋鹿跳跃,两叁片浅湖如星布,四面开阔。
辽人最爱的春捺钵之地,如今全归大金,作下马行宫,称围场。
星沉月落,便有专人去林中吆赶成年的野鹿,十数人骑在马上,拿一张大网连缀成圈,只围不杀,暂且赶在设下的陷阱里,等贵人们狩猎时再放出。
辰时,天光大亮,燕京城内一串大鼓声传出,倏而永定门打开,四队金兵手持长枪,腰悬大棒,衣甲整齐鱼贯而出,分列守住左右,齐声高喝。
风铃声响,两匹白马拉着马车驶过护城河,里面坐的是完颜宗望,其后跟随各部贵族子弟,将领,由完颜京和完颜什古领头,浩浩荡荡向猎场而去。
赵宛媞和朱琏等人都在最后,这次围猎气势盛大,把她们这些完颜宗望的“女奴”都带上,并给了些好衣裳,赵宛媞穿一件鹅黄衫,套青皮短袄,在车里坐着,只敢在车帘飘起时悄悄往外望一眼,见密密匝匝都是金兵。
马车不算颠簸,不一会儿到了围场,赵宛媞被呼喝下车,才见周遭盛况。
数百金兵披挂铠甲守卫四面,旌旗蔽空,风声飒飒,猎场上搭起高台,完颜宗望被人抬上主座,雄伟的身躯小山一般壮硕,面前瓜果,糕点,美酒次第摆放,完颜京和完颜什古分坐其左右,衣彩照人,往下再放数把倚,各部将领列坐在席。
赵宛媞和朱琏不能待在席上,除非被召来侍奉,一干人被带着往台后走,两人遮着面纱,悄悄朝台上望时,各自看见心上人,都是光彩夺目,贵不可言。
东路军重血统,盈歌出身乌古论氏,有都统之职,统领铁浮屠,身份最高,坐在诸部将领最前,紫地云纹褐袍,乌黑的头发单梳一条粗辫,戴顶宝珠毡帽,双腿微分,两手轻搭膝,坐姿挺拔,别有一番气势,卓尔不群。
完颜什古更加醒目,赤金色的夔龙纹锦袍穿在身上已是耀眼夺人,头发都梳作小辫,点缀珠宝银粉,再戴莲花冠,插一支长长的七彩翎毛昭示身份。她年轻又容貌姣好,坐在上首处,越显俊美尊贵,在场男儿无一不被她比下去,端的万分气派。
赵宛媞不禁放慢脚步,完颜什古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,微微昂首,更骄傲显摆起来,轻吹口哨,在左肩上放上垫肩,立时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海东青落在她的肩头。
在场诸将轻声喝彩,女真人最爱海东青,视其为神灵的使者,完颜什古最会训海东青,在场众人对她更多敬畏,目光十分赞许。
只有赵宛媞觉得她像尾巴冲天,朝她讨欢的小狼。
默默低头走过凉台,不一会儿,听得前面大声欢呼吆喝,随后鼓点起,又是一波喧闹。
赵宛媞和朱琏面面相觑,身后一干娘子都摸不着头脑,她们没人听得懂女真语,从前在汴京里参加各类游园祭祀,不见谁家这么像猴子似的吼叫宣扬。
果真是野蛮的金人,大家正想着,两个金兵过来,叽里咕噜一通乱叫,把她们一股脑赶去台前,围在完颜宗望身边作陪。
众娘子瑟瑟发抖,都还记得完颜宗望如何残暴,朱琏看看赵宛媞,见她很自然地坐在完颜宗望身边,露出娇艳笑颜,淡然地夹起一块肉喂他,不禁大为佩服。
日前她也这般伺候完颜宗望,但这人白日也鬼气森森,赵宛媞竟然如此淡定,果真胆大啊。朱琏不知道完颜宗望已经是尸体,在心里把赵宛媞暗暗夸赞一番。
殊不知,赵宛媞晓得内情,是幸灾乐祸,心情都舒畅起来。
围场狩猎开始,完颜什古这回挑了一匹健壮的纯色白马。
夹在人群中分外醒目,赵宛媞离得远也能轻易分辨,正好喂过完颜宗望,她抬起头,见她的阿鸢在一匹白马上,右臂举着海东青,纵马朝远处逃窜的鹿群驰去。
黑白花叁色猎犬风驰电掣,汪汪吠叫,赵宛媞看不太清完颜什古,然而她的马儿瞩目,只见一抹雪白左右突围,忽而从中飞出,四蹄腾空一般,完颜什古伏在马背上,隐约见她拿下弯弓拈两支箭,不等瞧准,一头雄鹿已应声倒地。
马蹄奔踏如雷鸣,海东青抖开双翅飞凌其上,一声长啸,右面冲出一匹马来,盈歌吹声哨,紧紧跟在完颜什古后头,两人配合默契,完颜什古再次拈弓搭箭,盈歌在她后侧,时而往左时而往右,吸引别人注意的空当,完颜什古又射中一头野鹿。
应接不暇,别说赵宛媞,朱琏也目瞪口呆。
两个女子骑术精湛,拨开风奔驰如电,不逊色于任何男儿,英姿勃发,神采风扬,可谓抢尽风头,此时不晓得谁喊了句郡主好箭法,激起一片人潮声浪,喝彩不断。
很快,场内的野鹿被射杀殆尽,各人用的箭矢做着标记,专有小厮去计数,众儿郎尽兴而归,完颜什古照旧驰骋在最前,来到高台前才勒住马。
管酒水的仆从已备好十几碗鹿血酒,众将一人挑一碗,将完颜什古围在中间,用女真语大声说着什么,谈笑风生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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