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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出关(5 / 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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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凉水所以冰冰凉凉的手,眼泪又要从眼睛里流出来:

“程雪时!你,你怎么就……嗝,就不是个……女的啊!”他哭了一声,嚷道,“你要是个女的……我、我就……有老婆了……”

说完,他看见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孔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,哭也不是笑也不是,不知怎的,自己也“嘿嘿”乐了起来,还待张口说几句甜言蜜语,一张嘴,“哇”地吐了出来。

关外的天总是亮得更早些。

王得意醒来时,程雪时还在睡。昨夜他们同住一床,他转头望去,只见到程雪时的背影,隔着月白色的中衣,隐约能看见他凸起的清瘦脊梁。

昨夜时燃烧的炭盆、烧喉咙的烈酒所带来的热度早早地消退了,屋子里又冷得冰窖一样。他不禁伸出手去,为程雪时掖了掖被子;他们盖的被子是去年才絮起的棉花,还算暖和,被面上莫名其妙绣着一对凫水的鸳鸯——据程雪时说,这是布庄现成的料子,又很便宜,那时两人囊中羞涩,只好买了这个。

低头望去,相互依偎的鸳鸯上落着一只骨节扭曲,疤痕丛生的右手,比那两只鸳鸯的针脚还丑。

如同被烫了一下似的,他倏尔将手收了回来。

外间睡着的少年也没有醒。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上,他居然是醒得最早的人。如果在往日,前一晚他吃醉了酒,第二天肯定要睡到日上三竿——或许是太久不见生人的缘故,他睡得不太安稳。

名为阿诵的少年睡姿极为规矩,平躺着,两只手交叠在小腹上;他还是穿着昨日那件红衣,不曾脱下;不错,就看他随身带着一双玉箸的矫情劲儿,定是十分爱洁的;王得意在一旁打量他,只见他睡容平静,睫毛低垂,雪肤花貌,倒有几分过于秀气的娇憨,又听他呼吸绵长,想必仍睡得很沉。他身侧的矮桌上,放着一柄剑。

那柄剑,王得意昨日就见过了。

那是一柄过于珠光宝气的剑,剑鞘为红豆杉所制、剑柄为红玛瑙打造,末端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——花里胡哨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习武玩玩的千金小姐的爱物……胡闹!当年我选剑的时候……

他嘴巴一抿,忽而转过头去,打断了脑海里那句未竟的话。但是后面的半句,还是在他脑中慢慢成型:若是我选剑……哪怕是一个铁片,我也照用不误。

尽管脑中作着此想,他的目光还是回到了那柄剑上。

阿诵睁开眼时,天色已经大亮了。

他听见厨房传来柴火燃烧的“噼啪”声、起锅做饭时油花跳动的“滋滋”声——此处绝不是他在长公主府的卧房;他身下的这处,与其说是一张床,还不如说是一个砖块垒成的坐榻,叫他这一整夜睡得腰酸背痛。

他用力眨了眨眼,眼前却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,反而有了一团模糊的光影,合着一些看不真切的色块在他眼前跳动。他坐起身来,一条毯子从肩膀上滑了下来。

“吃饭了!”

他听见程雪时的声音,同屋内的所有烟火气一同飘来;他去摸身旁矮几上的剑,摸到冰冷的刀鞘和红玛瑙的剑柄,和昨夜一模一样。

早上的菜同样很简单,三碗清粥,一碟腌黄瓜,一碟芥菜丝。程雪时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实在抱歉。要不是这几日大雪,我本想去镇上买只鸡的。”

但他做的饭仍旧味道很好:米粥上有一层厚厚的米油,黄瓜和芥菜也十分爽口——但没来由的,阿诵觉得,这顿饭对宿醉的人来说,确实再合适不过。

他抬头望去,只知道对面坐着两个人——一个高一些,一个矮一些,其余最重要的五官样貌一个也看不清。不知怎的,他忽然十分确信,那个高一些的、正用筷子讨人嫌地在盘子里扒来扒去的,就是王得意。只是他用的左手——他是个左撇子?

他看起来肩膀很宽,骨架很大,坐在这矮桌旁边,简直有点局促了;只有程雪时坐得很恬淡安然。他们一个动一个静,一个急一个缓,天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。

玉箸将最后一口腌黄瓜送进口中。少年的饭量十分克制——甚至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,有点过于克制了。或许是因为他有话要说,也或许是因为他将说的话并不中听。

王得意抬起脸来——而这张脸容,在少年的眼中,也是模糊一片。

“我有话说。”

他说起话来还是冷冷的,言简意赅的样子。他听见程雪时温柔而困惑地笑了一声,而王得意则大大地“哈”了一声,声音里有无限的嘲笑;那个模糊的影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另一个人影,似乎是在说“我就知道他要出幺蛾子”。

“你们的饭,我不会白吃。”名叫阿诵的少年缓缓地说,“我包袱内的金子,你们仍可以自取。只不过,有没有命花,就不一定了。”

“阿诵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程雪时声音中的笑意消失了。

少年的神色丝毫未改,字字分明、清晰地条陈起他的猜想。

“第一,这地方人烟稀少,甚至可说是方圆十里,都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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